《震撼:在大悲寺修行一年全纪录》
本文摘要:那山里的故事 我因为个人因缘曾经在山中真修行的寺庙里:大悲寺,平兴寺里住过一年,所以想写些那里面的生活和故事给大家,一者让大家体会下山里那宁静充实而又艰苦的生活,以淡化一点世俗对自己的影响;二者,让一些不了解寺庙生活的师兄对僧人的生活也有个
    那山里的故事——
 
    我因为个人因缘曾经在山中真修行的寺庙里:大悲寺,平兴寺里住过一年,所以想写些那里面的生活和故事给大家,一者让大家体会下山里那宁静充实而又艰苦的生活,以淡化一点世俗对自己的影响;二者,让一些不了解寺庙生活的师兄对僧人的生活也有个了解;三者,也可增加大家学佛的信心吧。
 
    里面如有一些比较神奇的东西,不信的师兄就当个故事来听吧。
 
    下火车到了海城已是中午,想起要去的寺庙是过午不食的,就在车站边找了个饭店,准备先吃了饭再过去。吃什么好呢,想来想去,点了个金针菇炒肉,自己安慰自己说,可能这是最后一顿肉了,就吃这一次吧。等饭菜上来了,我傻了眼,饭是用海碗装的,满满一大碗,装菜的盘子比南方2个还大,怎么这么多呢?结果,这顿饭把我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都吃的直翻白眼。
 饭后,花25元打了个车,直奔大悲寺。一路上,越来越荒凉。不比南方,这里的山都是很小的山包,看上去,灰灰的,让人有种心情沉重的感觉。开了几十分钟,车停在一个地方,那是一个小山窝,三面都是山,前面一个大水库。我很是惊奇,这个也算寺庙?没有围墙,就用空心砖围了一圈勉强算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了。里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,一个弥勒像就玻璃柜子装着,放在露天。地上就用碎石头铺着。边上一个铁皮搭的小屋子,算是门卫了。
    我拉着箱子往里面走,碰到个架着黑眼镜的师傅,一件青色大褂,现得灰灰的,我向他笑笑,他也和我笑笑,就这么走了过去。寺庙很简陋,但地方却很大。大殿左边一间红砖房,上面用红纸写着“居士接待处”。我走了进去,里面坐了好几个人。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居士问我,什么事,我说,要见师父。老居士说,等等吧,师父正忙,一会才过来。于是,放下箱子,我坐在木凳子上开始等。
    好大一会,一个分不清是中年还是老年的和尚,穿着破破烂烂的补丁衣出来了,开始见到的那个带黑眼镜的和尚陪在一边。这时候,大家都上去顶礼,叫师父,我在一边打量,原来这是师父呀,怎么说呢,看上去就两个字形容,慈悲。
    屋里坐的人纷纷开始向师父诉说起来,有练功出偏找师父要治疗的,有得病医院看不好找师父来看的,有家里纠纷向师父要解决办法的,我听的头都晕了,暗暗可怜师父起来,自己想,原来当个和尚也不容易呀~~师父始终微笑的听着,说出的话我觉得只能用智慧来形容,没其他的词。
    终于一屋人都走了,就剩下我一个了,师父看了看我,开始问情况,我也回答着。师父忽然问,你为什么学佛,我答道,了生死不想在六道转了。这时候,我注意到边上带黑眼镜的僧人,坐在那里,眼睛闭着,好象睡着了。我心里想着,这什么人呀,师父和我说话,他倒好,跑一边打起瞌睡来了。师父笑了笑,说道,来了就好,去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吧。(直到后来,我才知道,当时我认为打瞌睡的师父是庙里的知客亲藏师,跟师父的时间最长,当时是在入定观查我,我却以为他在瞌睡)
    一个男居士带着我,拿着号条,到了念佛堂,里面是居士住的地方。和学生宿舍一样8个人一间房,上下铺。我历来对住的地方比较讲究,也一直是一个人住,看到8人的房间,乱七八糟的样子,心里直嘀咕,想想没办法,先安顿下来吧。让我没想到的是,大悲寺从来是你不喜欢什么就给你来什么境界,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从此对住的地方再也没有执着心。
    放下行李,因为刚来,没有安排出坡(工作)。我一个人在庙里闲逛着,有居士看到我,告诉我说,没有师父的同意,不允许出庙门。我这时候还真没想到,这一住就是几个月再没出过庙门。
    很快晚课开始了,庙里晚上不允许留女人,女居士们都回去了,她们住在离庙好几里的一个村子里。晚课时,我什么都不懂,傻站着,念的什么也不明白,别人跪我就跪,别人起我就起,反正凑个数。晚课结束后,回到寮房,这才和屋子里的居士开始认识,大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北方人,以40岁左右的人为主。感觉年纪和地域差别比较大,没什么好聊的,我慢心也比较重,就没理他们。
    7点,居士们在念佛堂集合,开始念楞严咒,5遍。让我吃惊的是,居然不少我看不起的老居士打着双盘,闭上眼睛开始诵。可怜我以前连楞严咒都没看过,举着本书,连地方都找不到,就这样,又混过了一小时,心里开始有点懊恼,怎么我就什么都不懂呢。
    晚钟偈后,十点,准时熄灯,床太臭了,也硬,时间也太早了,睡不着,肚子倒是不饿,看来中午那顿饭还是有点用的。就这样,躺在床上想心事,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    迷迷糊糊中,被吵醒,没搞错,什么时间呀。屋里有人叫,起来了,早香了。早香?什么东西?没办法,大家都起来了,我也爬起来。一看手机,晕,不到2点,平时在外面,这个时候我还没睡觉呢,这怎么就起床了。晃晃悠悠的去洗脸漱口,在卫生间门口发现有牌子,什么?上厕所和洗手还有咒语?管他的,以后再说。
    在念佛堂,居士们早已经站好两列,我悄悄来到最后站着,一个师兄拿着竹条,敲了几下,大家开始饶着佛像走路,后来才知道,这个是行香,用来行开气血。越越快,上身还不允许动,就一只手甩着,忽然领头的居士一喝,队伍猛的挺了下来,我查点撞上了前面的人,一下子也清醒了过来。
    大家开始找拜垫对面坐着,我这下看明白了,打坐,开始有点小得意,打坐这个算是我的强项,以前在外面我可坐的还不错。双盘上好,三声木鱼一敲,止静。若大的佛堂,这么多人,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。我开始摄心端坐,庙里果然是不一样,感觉场非常舒服,很纯正。奇怪,没多久,怎么我脚开始痛了,不应该这样呀,在外面我能盘不少时间呀。咬咬牙,继续,训香的师兄脚步轻轻的从我身边走过。我再忍,不行了,偷偷一看,别人都稳如泰山,不能丢人,再继续忍。东北的早上很冷,大家都用小棉被包着腿,但我身上汗花花的流着。直到以后才知道,原来在好的庙里打坐,消业障也是很快的,所以,以前能盘一个小时的,到了这里,能盘半个小时都不错了。
    终于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引罄声了,真是天乐呀,我叱着牙,放下腿,一瘸一瘸的走到寮房。还没坐稳,就听老居士说,走了,要早课了,站班去。就这样,两列人站到了大殿的门口。看上去挺有诗意的,头上是城里看不见的夜空,月亮特别的亮,星星就象钻石一样,天却分不清是蓝还是黑。两列人站在古旧的大殿前,穿着海青,风一吹,衣袖飘飘,居然有种神仙中人的感觉。
    师父们的队伍走近了,都是褐色的袈裟,带着观音斗,低头摄心而行,显得非常庄严。我们跟在师父们的队伍后进了大殿,开始早课。让我恼火的是,我还是搞不明白到底是在念些什么,加上睡眠不足,就这样站着开始打瞌睡。摇呀摇的,猛的往前一栽,醒了过来,差点摔倒,看下四周,没人注意我,暗自侥幸。一回头,师父好象看了我一眼,啊,睡觉被发现了,赶快站好。就这样,在摇晃中过完了我的第一个早课。
    早课后,回寮房,有一个小时休息,但不允许睡觉,我却也没了睡意。师父们去坐第二支香了,我很好奇,问了问,师父们一天坐几支香?老居士回答,七支,吓一跳,还真是厉害呀。念佛堂里两个师父开始绕念佛,反正也不能睡觉,就去跟着念念吧,于是我跟着几个居士加入了其中。绕呀念呀,思想却怎么也抓不住,调子也老把不好,让我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了,怎么什么都不行呀我。
    还没念完,居士头开始招呼我们出坡了,分配我干什么?什么,拿个洋镐头去挖地上的水泥块和石头,没搞错,那是水泥块呀,我用镐去挖,何况,我从没碰过这个东西呀!大悲寺的规矩是:听话干活,没办法,那就挖吧,想象着电视里修路民工挖路的姿势,一镐下去,歪了,火星直冒,手都麻了。晕,这样的东西,我怎么可能挖的开呀。没办法,就我一个人,不干也要干,要用智慧。我开始观察,对了,挖在水泥和石头的接缝处,这样一定行。果然,松动了,就这样,我一点点的挖着。路过的几个居士可能看我挖的样子太难看了,忍不住抢过来,帮我挖了几把,又教了教我诀窍,好象是容易点了。半个小时后,没吃晚饭和早饭的后果出来了,脚发软,手发酸,稿都举不起了。感觉不行了,要歇会了。这时候,看到个老和尚由一个老居士陪着从山上下来,啊,眼熟,难道是传说中的化来老和尚,呀,宣化上人说他是菩萨再来呀,我顾不得满地的黄泥,马上在地上顶礼,结个缘先,以后就有机会渡我了。老和尚笑笑给我合十还礼,慢慢的走远了。我好长时间还在激动中,也不知道饿,也不知道没力气了,稿头挥得老高,一阵猛敲,哈哈,又敲下去一大块。
    过来一个人,穿得很破,好象是师父,在朝我挥手。我跑过去,师父说,过斋了,快去吧。哈哈,等这句话很久了呀,我把稿一丢就跑去寮房,拿自己准备好的饭盆。还是和早晚课一样,在大殿外排队,等着师父们。师父们照样列队,带着自己的钵走进了斋堂。看了看师父们的钵,这个就是佛制的标准钵呀,我带的饭盆在南方已经是算汤盆了,可是,估计只有师父们的钵一半大。师父很庄严的坐在上面,我们坐在最后边。第一次在寺庙里和和尚吃饭,新奇呀,我左看右看,好半天才发现,整个斋堂里的人全部不抬头,眼观鼻鼻观心,好象就我一个人在乱瞟,于是也低下头学样。
    行堂的是几个半大小孩,白衣,口罩,端一个大盆,在南方,估计可以做澡盆了。那勺子也大的离谱,一勺就是一海碗,在当时我还挺高兴够我吃的了,并没想到之后我悲惨的遭遇。
    引磬一响,又开始念了,我还是不懂,隐约知道是在供佛,然后是供一切众生,再是念五观,什么计功多少,量彼来处什么的。过斋不许说话,师父们低头默默吃着。我就盯着行堂的小孩猛看,口里念着,心里想,不知道吃的什么,期待呀……一大勺菜打到了我的大饭盆里,口水直流,还有,又一勺,然后是饭,再一勺,恩,饭盆堆老高了,不怕,我饿的眼都绿了,能吃完。五观在我的妄想中念完了,开始吃。
    我埋下头一阵猛吃,人的贪心在困难的时候就显出来了,行堂的又来了,这个菜我没见过,来一勺,还有这个,也好吃,再来一勺。怎么这饭越吃越多了,一点都不见少,好象我吃饱了,不能剩,加油。在我偷偷松开皮带,直起腰子,吃下最后一口的时候,又一人上来一个大玉米,我没吃过这么香的呀,那就吃一点吧,掰了一半,又上来一盆水果,呀一天就这一顿呀,也要吃点。到了最后,我觉得胃已经不能再大了,好象里面装了个铁球,腰都直不起了,还要抬着脚步跟着队伍去大殿里念偈子,还要弯腰礼佛,天呀,我现在才知道,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吃的太多了呀。这样,我慢慢的挪回寮房,也不能躺,半靠在床上就再也不能动了,一阵阵的恶心,其他居士看了我好笑,告诉我打饭菜的时候,如果吃不了,可以比画下,可以只给你半勺或更少。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呀,我的胃呀……
    下午继续挖地,手起血泡了,不过运动后,消化的效果还满不错。晚课前结束了工作,换上海青,继续在大众中凑数兼打瞌睡。回来觉得一身全是灰和土,想洗个澡,居士告诉我,庙里除非干了特别脏的工作,否则一律15天洗一个澡,冬天可能一个月才洗。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,这个还不算脏?居士继续说,庙里规定,睡觉不许脱衣服,最多把很脏的外衣脱掉,不许脱裤子和袜子,这时候,我顿时明白了,为什么我看这里的人都这么灰仆仆的,原来是这样呀……
    然后,晚上是继续的5遍楞严咒,10点关灯,今夜,我再也没有精力去想什么心事了,睡4个小时,吃一顿,还挖水泥,累个半死,一倒下还不到5秒就睡着了,没脱衣服?明天再说吧……
    照例的早上2点唱起了晨钟偈,今天我是怎么都爬不起来了,感觉人好象要死了一样。一身又痛(挖水泥的后果),全身没劲,眼也睁不开,奇怪的是,我是怎么醒过来的,看来太累了也是睡不沉的呀。行尸走肉一样的爬去洗漱,一开始行香精神就提了起来。本想打坐的时候能睡会(太困了),谁知道,从这一天开始,持续近一个半月,我的打坐陷入了有史以来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。双腿一盘上,才15分钟就开始痛,是我从来没忍受过的痛,一阵阵的,直痛到了骨头里,念佛,数息,持咒,观腿痛的人是谁,全部都不管用了,每5分钟我就抬头看看别人,怎么还没到点呢,一分钟给我的感觉都象一个小时。所有的人表情都很宁静,就我脸上汗水直冒。不能服输,痛死拉倒,我继续忍。然后想,会不会把脚给盘坏了呀,又开始担心起来。后来证明,这种担心纯粹多余。等到引磬一敲,我把腿放下后,几乎虚脱,内衣全都湿透了。就这样,我一直熬了一个半月才逐渐尝到静中的乐趣。
    早课后,分配工作,我今天的工作改变了,和几个师兄一起去钉窗户外的塑料。北方的师兄知道,东北冬天很冷,两层窗户都抗不住,还要在外层窗户的外面用小木条钉上一层塑料薄膜,以防止风吹进来。这个工作可比昨天的挖水泥轻松多了。和我一起的有三个师兄,要把全寺里所有房子的窗户都钉好
    让我没想到的是,看上去简单的工作居然是个技术活,我这样的菜鸟怎么卷,怎么钉都会留下空隙,或者是塑料不平,很容易被风吹掉。于是我只能沦落到给人递钉子,背楼梯的下场。这对我又是一个打击,自己在想,我以前会的一切东西,到了这里,好象什么用都没有了。而这里需要的东西,我一样都不会,岂不是变成废人一个了,下决定要好好学学。
 
    和我一起的师兄个子也挺高,瘦瘦的,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(后来才知道他四十多了)。可能也是宿世的善缘,我一看他就很亲切。两人在一起边干边聊开了。师兄姓杨,鞍山人,已经定居日本多年,老婆是日本人,小孩上小学了。我奇怪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,后来才知道,杨师兄已经跟着化来老和尚很多年了,每年都会抽几个月时间来陪老和尚住住,从浙江,江苏一直到东北。他和老和尚有很特殊的缘分,老和尚一直想渡他出家,但他因为家庭放不下,也一直没决定。这样,我在这里终于找到了第一个能谈心的朋友。也许在庙里这样说并不好,因为人人都是道友,但当时的我,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,和一群陌生的人,确实很想找一个朋友。
    中午过斋时分,我以为自己应该吸取教训了,不会再吃那么多东西了,谁知道,一看到饭菜,顿时又失去了控制,手不停的比画,再来点,再来点。于是,过斋后,我继续挺着大肚子慢慢走回寮房。居士们笑着告诉我,这个很正常,一般人都要一个礼拜才能适应下来日中一食,学会控制自己的饭量。我估计了一下,今天中午,我起码吃了4 斤!可能比昨天吃的更多……
 
    下午我终于学会独立钉塑料了,也算是又掌握一门新的技能了,哈哈。
    由于一天只一顿饭,而且起的很早,在这里的感觉一天有两天那么长,活也是老干不完。
 
    晚课后,坡头告诉我,今天开始,调我去巡夜。庙的四周都是山,最近的村子也要走好几里。因为这里穷,附近的有些村民受人指使,总想到庙里来讹点钱。有时候怕他们晚上跑来偷东西,庙里安排了巡夜。3个人,两人一组,2小时一巡。这次巡夜把我对住处的执着全破掉了。巡夜的人晚上就呆在居士接待处的砖房里,晚上就睡在房间一个小床或者大板凳上,披件军大衣。两人睡,一人醒着,到点了出去巡,再换人睡。关键是,白天没有补觉!什么睡觉是种享受,舒服,到了这里,什么都没有了,我睡了近一个月的硬板凳!而且是两小时一醒的那种。
    庙里很大,走一圈下来要差不多40分钟。东北可真是冷,南方买来的什么保暖内衣,羽绒衣,一点用都没有,还是北方的军大衣管用,尽管穿上去死沉死沉的,走路都直喘气。晚上的庙里静得可怕,除了佛前的油灯,其他地方全都是黑的。大山里的夜晚,让我这个男人都感觉到有点恐怖。拿着手电四处照着,念着佛给自己壮胆。因为想快点巡完,我和一个师兄分开来巡,这让我有点后悔,什么破地方,怎么整得和恐怖片的场景一样呀,远处几点豆大的灯,四周的山黑黑的,不时几声什么鸟的怪叫,崎岖的山路上,就我一个人走着……我白天看的时候,好象不是这样的呀,看来,万法由心生果然是没错。
 
    回到大殿前,我坐在板凳上,抬头看着夜空。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,那是我所看到过的最纯粹的夜空了。月亮不大,但很亮,当得上清辉这两个字。而星星的光芒也一点不被月色掩盖,亮的那么耀眼,用珍宝来形容都是亵渎了他们。最能衬托他们的,还是那深邃无比的夜空,让人一抬头就无法再移开眼神。此后很多的时候,我都会一个人坐在外面,呆看着夜空,真的很美呀……
    谢谢大家爱看这些故事,我才去庙里时候,很多都不懂,学佛也停留在表面上,所以那时侯很多看法都是一些世间的看法,这里只是原样记下来。
    今天开始换地方了,不知道是否会影响上网。
 
    我终于无法忍受每天晚上别人诵楞严咒而我只能发呆的日子了,决心从今天开始学楞严咒。去客堂请了本带拼音的楞严咒,大悲咒,十小咒合订本。
    书的前面是一段宣化上人对楞严咒的开示。近代的高僧中,我最敬重的就是虚云老和尚和宣化上人了。看了上人对楞严咒的开示后,不由的心花怒放,哈哈,还有这么个好东西呀,威力又大,效果又好,能修成楞严大定,就是……长了点……
    按着拼音开始读,晕了,怎么就念不清楚呢,舌头都快打结了,一个个字的读下去,还真是难受呀,可我看师兄们晚上读的很快呀,不到10分钟就是一遍。就这样读呀读的,我就慢慢睡着了…………。(在那里因为睡眠少,很容易就打瞌睡)
    第二天早上,很奇怪的,好象没人叫起床,大家都睡过头了,早香都没去坐。早课前,我站在队伍的后面,冷得直发抖。一个黑影忽然走到了队伍前列,大声说到:“今天因为我睡过头了,没去打板叫大家起床坐香,在这里向大家忏悔。”咚的一声,黑影跪在了地上,向大家顶礼忏悔。
    啊,这叫什么事,我还头回见到这样的,这谁呀,冰冷的地,就这样磕头呀,再说,当这么多人磕头,好象有点丢人吧…… 之后我才解到,这位师兄姓李,上海人,大学讲师,家里有老婆孩子,亲近过元音老人,三门多宝讲寺的智敏上师。师兄一家人都学佛,也支持他来这里。后来李师兄也成了我在这里的良师益友。
    今天的工作是上山砍柴。我暗暗好笑,这几乎是古时候山里修道人的翻版了,砍柴,看来我不久就要挑水了。(后来果然不幸言中了)带上把小手斧,柴嘛,庙边上就是山,到处都是,只要找些小灌木砍就是了。很多刺,听说这东西叫山里红,会结红色的小果子,酸酸的。我把砍柴当成游戏,一个人跑到一边,砍的不亦乐乎。看哪棵小灌木不顺眼了,上去一斧头,看哪棵顺眼了,也上去一斧头。不大工夫,放倒了一大片。坡头过来了,喊住了我,你这样砍不行,砍了后还要捆好,背下山去。这下我又傻眼了,全是刺,而且我砍得是乱七八糟,东倒西歪,这也能捆成一捆吗?还要背下山………… 在把手扎了无数个眼之后,终于捆好了歪七扭八的两捆柴,不由得在心里感慨,原来,什么事情看上去简单,做起来都不容易呀。佛法好象也是这样,书上看起来,觉得都知道,一做才发觉,差的远呢。
    看看时间,才9点多,往常是我才起床的时间,又开始饿得脚发软了,决定偷下懒。一个人向山的深处走,一直走到路也没了,上到一个小山头上。四面围住我的是绿色的灌木,中间长着粗大的松树。抬头是清晨那蔚蓝无比的天空,太阳也才出来,几朵白云悠闲的飘着。一阵风吹过,树枝摇动着,没有人,除了风也没有别的声音,一切那么静,却又现得那么生机勃勃。我半躺在地上,一瞬间,好象觉得自己不在这尘世中了,飘飘然如嫡仙欲归去。没有人,没有我,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,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呀。
    拖着两“捆”柴,我跟在出坡的队伍后面,把柴火送到了斋堂后的柴火堆。不是我不愿意走在前面,实在是自己的产品羞于见人,几乎不成形状,差点没堆上柴火垛就散架了。
    忽然有居士跑过去,喊道,快去保护师父,有人来闹事。晕,怎么了,我跟着大家跑了过去。念佛堂后的一块空地上,师父站在那里,一群本地村民围着他,好象在大吵着什么,有几个妇女还准备上去拉扯,几个居士在那里拼命护着。我们的大部队一开过来,他们的嚣张气焰就小了很多。由于不清楚怎么回事,我在一边听着。原来,庙里在自己买下来的地方上开出空地准备起房子,这些本地村民说庙里开的空地把他们祖坟给平了,要赔钱。可要他们说祖坟到底在什么地方,他们一会这一会那的,就是说不明白。这摆明了就是要讹钱了。看得我气愤添膺,却毫无办法,师父们是不可能和他们去争这些牛皮事的,这时候,上海李师兄站了出来,不愧是大学老师呀,说起来一套套的,楞把这些刁民给说晕了,颇有诸葛亮江东舌战群儒的感觉,真是解气。这样扯了几十分钟,警察来了,调解一番也就散了。
    事后,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心都不能平静,看来末法想清净修行真是不容易呀,在大山里这么清净的地方,照样有人来闹事,哎,现在的人呀。一个老居士告诉我,原来闹的更厉害,那些起先闹的人遭了报应了,不敢来了,现在来闹的是一批新人。看我对这个感兴趣,老居士详细的和我说了起来。以前,附近村里的人带了一群青壮年来闹,打人,还开了车过来,按倒一个师父,把师父头按到车轮底下,大喊,司机,压死他!司机当然不会真压,但佛家报应真是快呀,才一个礼拜,这个带头村民的孙女就被车压死了,大家这才知道怕了,从此来这里烧香不闹事了。但是,冥顽不化的人还是有不少,就象今天这批……
    今天过斋还是有进步,才吃了2斤,念五观念到“计功多少,量彼来处。”想到自己那两小捆所谓的柴火,居然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    下午又换工作了,铲沙子。顶着大太阳,看着小山一样的沙子,费劲的铲着。吃过饭了干活就是好,腰不酸腿不软,手也有劲了。下午又认识了一个小师兄,23岁,湖北人,我叫他小吴居士。话很少,干活非常卖力,几乎是不要命的干。在他的带领下,我也超水平发挥,一下午几乎没停。自己嘲笑着,这年头还是民工好过活呀。
    晚上睡前,忽然想起来,我好象已经一个多礼拜没脱过袜子了,于是脱下袜子一看,天,脚都黑得不象样了,和挖煤工人有得一拼了,不过今天累了,等明天再洗个脚吧……
    后来有一天,我听到有来进香的两个打扮时髦的女郎在说,这的出家人怎么都穿得这么破呀,有人答她们,这个是百纳衣,修头陀行的代表。时髦女又说了,那怎么这么脏,也不洗干净点。我自己在心里答复她们,身上脏不怕,就怕心里脏,那才真是难洗了。
    最近我自己算了下自己修行的时间,忍不住开始得意起来。算算,一天我可要修行7、8个小时呢,虽然比庙里的师父差了点,可也算是不错了呢。看看:早上起来坐香一个小时,早课一个小时,念佛一个小时。然后中午过斋后念佛一个小时,下午晚课一个小时,念佛一个小时,最后是睡前念咒一个小时。我这也算是七小时工作制了呀。人一得意,慢心就起来了,看到别的师兄偷偷打瞌睡,嘴上虽然不说,心里就开始鄙视起来:看,还是我厉害,我多精进呀。
    这天,我照例在外面干活,忽然看到师父对一个弟子(出家弟子)发很大的脾气,把我吓坏了。在我眼中,师父一直都非常慈悲,对我说话都显得非常和蔼,怎么这下发这么大的脾气了??仔细一听,好象是弟子向师父报告个什么事情,师父不同意,在发脾气,可我听弟子的话,应该是有道理的,师父怎么就发脾气了呢?那个徒弟也不辩解,顶了个礼就下去按师父说的去做了。
    师父走了后,我还在那里发呆,这是怎么回事,师父怎么会这样??边上一个呆了好几年的老居士笑了,不明白了吧,哈哈。我赶紧请教,居士说出一番话来。师父对所有新过来的居士或初学佛时间不长的居士都是非常慈悲的,有什么事也从不责备,但对于亲近时间长的弟子或者他认可的人却是非常的严厉,甚至有些时候你是对的也不听你的,就是不和你讲道理,就要用这样的方法把你个人的知见磨掉。(后来师父在一次讲法中说道:我也想尽快成就你们,去掉你们的习气,但大多数人,我好好对他都还想跑回家,我要再严厉点,很快就一个人都不剩了。)
    听了居士的话后,我一个人在琢磨着,我自我感觉还不错,觉得师父对我也慈悲,敢情我连门都还没入呢,难怪师父对我这么好。是不是应该请师父对我严厉点才好呀,再转念一想,我是不是有毛病,别人对我好不要,偏要人来骂我才高兴,哎……
    继续干活,居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,我干吗把打坐、念佛、早晚课和出坡干活,吃饭睡觉分开呢,难道那个是修行,这个就不是了?古人不是说,道在吃饭睡觉中,那我念佛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,又得意什么呢?这个念头一动,再去看其他干活的师兄,才发觉个个都象在修行的样子,只有我边干活边东想西想,哎,看来,还是差得远呀。
    下午,当家决定把大悲殿前面的空地平一平,方便以后起东西,但场地中间有一棵树,会影响到以后的施工,正好有辆挖钩机在这里,决定用挖钩机把树挖掉。这时候,师父过来了,在现场帮着干活。(有大工程的时候,师父经常到现场和我们一起干活)在挖钩机开始往外吊树的时候,师父忽然一个人走开了,走到一边低着头,不知道在做什么。(我一直在观察师父)等师父回来后,树已经被挖出来,放倒在地上。师父说:“找个地方把树栽上吧。”一个徒弟说,师父,树的根都伤了,栽上也活不了了。师父说:“他(树神)刚才来求我了,我答应把他栽上的,要做到。”于是,大家在山边找了个沟,重新把树栽了下去。至于那树后来活下来没有,我忘记了。经过此事,让我更相信佛陀在经里说的,草木都是鬼神所凭依的处所,不要随意伤害植物。
    晚上,决定试着在睡觉中也修行,用什么办法呢?最好的就是吉祥卧了。右侧身,右手掌枕在头下,左手搭大腿下,微弯曲腿,就这样,感觉很好,和以前一样,5秒内就睡着了。半夜醒来,呀,我的右手不见了,感觉不到了!用左手摸索着找到了右手,还在头下,但已经完全麻了,天呀,真痛苦,怎么连个吉祥卧都这么难呀…………。
    天开始变冷了,不经意间,树木早已落了一地的枯叶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。四周的山也不复我初来时的青翠,全都回到了灰仆仆的本色,这老让我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这套大概有2个月没换洗过的衣裤(自己太懒的缘故)。水泥,灰,土,油迹,煤灰满布的衣服,我现在的样子估计和外边街头的流浪汉差不多了吧。奇怪的是,我这样的形象,为什么每次上早课回来,走在路上,那些老菩萨老是说我的样子很庄严?莫非越脏越庄严?还是我现在修行修得变帅了?恩,这样子的话,我的衣服再晚一个月洗吧。
    我就这样边打妄想边走着,发现用木板钉的库房边,用绳子栓着几条狗。是几条土狗,瘦得能看到排骨,毛又脏又乱,用一种恐惧而又疯狂的眼神看着我,一靠近它们就呜呜的威胁着。可怜的家伙,一定是有居士从狗肉店买来放生的,看来是被人吓怕了。想来也是,要是有人当我的面杀人吃肉,估计我比它们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可怜归可怜,还是离它们远点吧,被咬一口就划不来了,相信时间和庙里的氛围会改变它们的。到库房领了铲子,一直往僧寮的方向走去。来这么久了,还没去僧寮看过呢,师父们每天除了禅堂就是在僧寮学习,连出坡也很少下来,都是在上面干活。上去一看,僧寮也不过就是间普通的两层小楼房。不过,这个是什么,哈哈,兔子好多兔子呀。看来又是有居士放生来的,还有不少鸡!这里的兔子都不怕人,师父们天天喂它们,因为四周的山上也没有围墙,平时兔子们就在山上到处跑,到饭点了就下来,好象这些狗呀兔子呀鸡什么的,都跟着我们一起日中一食。
    我一走过去,兔子就把我包围了,好象在大叫,打劫,交出吃的才让你走!看着兔子盯着我的红眼睛,我只能无奈的朝它们笑笑,然后告诉它们,兄弟,我可比你还饿呢,你就别再难为我了,要有吃的,我早都吃啦。兔子可能听懂了,不甘心的让开了路。边上一只兔子和一只大公鸡打了起来,我兴高采烈的观战,啊,这可是山里难得的娱乐呀!没多久,战斗以兔子的败北告终,这让我忿忿不平,小样的,可真给我们胎生哺乳类动物丢脸呀,连只鸡都打不过!
    继续往山上走,一个大棚!里面全是居士放生的鸽子,鹅,还有山羊,野鸡!!!整一个动物乐园呀。有圈养的,有放在野外的,看到我来了,一个个侧着头打量着。真没想到,山里还有这么个秘密基地,我决定进大棚里去亲近下这些动物,于是,一时山里鸽子与野鸡同飞,鸡屎共鹅毛一色。混乱中,不知道那只羊顶了我一家伙,于是我落荒而逃…………
    天开始冷了,锅炉房也开始烧了,各个寮房里都开始供应暖气了,没暖气的房也开始烧炕了。可怜我们巡夜的人,晚上住居士接待处的小砖房,又没暖气,又没炕,只有一个小铁皮炉子。为了安全也为了保暖,给炉子装上了很长一根铁皮烟囱。于是,我这个南方人又开始学一样新的生活技能:给炉子生火。
    看着容易的事情,到我来做就是做不好,于是想出一个偷懒的办法,铲上一铲新煤块,跑到锅炉房,找到老刘居士,换上一铲烧好的红煤,哈哈,这个多简单。懒人也有懒办法嘛。
    火生起来后,又出了个麻烦事,因为屋里暖和了,几乎所有的苍蝇都飞到屋里来了,电线上,绳子上,屋顶上,密密麻麻,看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,长这么大,就没见过这么多苍蝇的。你说这些苍蝇安分呆在那里不动也好,它老飞来飞去,尤其喜欢在睡觉的时候飞到你脸上,手上来爬,来舔。想想,睡觉的时候,几十只苍蝇落在你脸上,手上,爬着,舔着,还有很多没位置的在你耳边翁翁的飞着,我忍,我忍,我再忍,我终于忍不住了,从大板凳上跳了起来,我一天就睡这4个小时,你就让我安稳点吧!苍蝇不理,照样飞着。
    怎么办,把苍蝇打死是万万不能的,赶出房子的话,东北这么冷的夜晚,它们出去也是死路一条,还是不行,可是,怎么睡觉呀!还是小吴居士有办法,带上一个把头脸全围住的帽子,再带上手套,这下好了,随你怎么闹,我照样睡。有样学样,我用围巾包住头,带上手套,往板凳上一躺,哈哈,继续睡觉。这样,我们终于可以和苍蝇继续和平共处了。
    就在我习惯了每晚睡在板凳上,半夜跑出去看星星的时候,坡头告诉我,又给我换岗了,换到门卫去。哈,看来也是物尽其用,看我个子高,就调我去当门卫了呀。仔细一问,我还是需要每天出坡干活,只是门卫现在少了一个人,为了安全起见,我晚上去门卫和那里的师兄一起睡。哎,终于不用睡硬板凳了,这个天气,就算烧的炉子,睡板凳还是冷呀。
    带上行李,到门卫一看,就是我来时看到的那个小破铁皮房子,唯一好的是,里面有个才修好的新火炕。嘿嘿,火炕呀,北方特色,没睡过,听说睡东西这还可以治不少病呢,我虽没病,但也可以尝个新鲜啦。当天晚上,我往里面加了不少煤(不懂),想着火烧旺点,暖和点。结果,夜里门卫师兄和我两个人热到没办法睡觉,翻过来翻过去的,师兄问我:“你加了多少煤?” “半袋吧。” “晕,你怎么加这么多?” “我以为会暖和点” “……” 而且,破铁皮屋这个词我还真没说错它,就在我头上一个缝隙,刷刷的往里灌冷风,不得已,我把我的棉大衣堵了上去。
 
    这天夜里,我们俩折腾到快1点才睡着。清早,顶着两个大眼圈的我爬起来上早课,(这里虽然睡四个小时,但平时都没有青眼圈,很奇怪)一开腔,发现口干舌燥,好象是上火了,什么破火炕,还说能治病,我这没病的倒给它治出病来了。
    终于终于,我看到下雪了。南方也有雪,但象北方这么大的,我还真是没见过。看着大雪盖过所有的山,所有的地,所有的房子,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,裹上棉大衣,一个人跑到山脚,站在那里,就这样痴痴的看着。风一阵阵的吹着,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,迅速的砸在地上,偶尔停风的时候,飘飞的雪花无声而美丽的舞着,就这样静静的落在地上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,是为了这美丽吗?心头一直有首歌在响着 “雪花飘……” 很想有人一起来看着这雪,有人来分享我的感动,低下头淡淡的笑笑,来这里就是要承受寂寞的,虽然这清冷和寂寞有种深入骨髓的感觉,但我还是要独自面对。
    中国古人可真是有智慧呀,一件事情总能看得那么长远,好的不一定就好,坏的也不一定就坏。就在我一直为这场忽然的大雪而激动的时候,一些住的时间比较长的师兄却在皱眉毛。奇怪了,下雪难道不好吗?又漂亮,说不定这么大雪,还不用出坡干活了,哈哈,这里没有礼拜天,说不定,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一天了呀。师兄说了,不用干活?哼哼,等着吧。
    大雪飘呀飘的,一直下到晚上,直到我们熄灯都没有停。我终于感觉到热炕头有多舒服了,原来炕的功能,除了让小孩晚上尿床了可以不用晒被子外,确实还是有其他好处的呀。
    照样的2点,打板起床,去到念佛堂准备坐香。奇怪了,今天老居士怎么都穿这么多衣服来打坐??坡头开口了,所有人,去领上扫把,出门扫雪!!晕死了,原来下雪还有这么个坏处呀!
    穿上外衣,拿上大竹扫帚出了门。一脚下去,雪一直没过了脚踝,这么深的雪,拿扫帚来扫!有没搞错!没办法,扫不动也要扫呀。各自划分好责任区,我被分配在一条山路上,这条路有很大的坡度,雪实在也很厚,一扫帚下去,只能扫动表面的浮雪,再用力,还是不见底,这可真是要命了,看着依旧黑鸦鸦的天空,还有那看不到头的山路,我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,这要我怎么去扫呀!转念一想,想到了推土机的原理,对了,就这样,拿过扫帚,改扫为推,果然,这下速度快多了,而且扫得还干净,至于扫帚扫完后会变成什么样子,这个就不是我所能考虑的了。一直扫到将近5点,天开始发亮了,我扫的这条雪路终于和其他师兄扫的路顺利会师了,此时,我全身透汗,手脚发软,新扫帚也早已分作了两叉。早课已经结束了,真是想不到呀,越是美丽的东西,让人付出的代价越大呀,就好象这场雪…
    回到屋里,从床边取下上次换下一直没洗的内衣,换下了我身上这套被汗湿透的内衣,没洗没关系,至少它是干的呀,再说了这套衣服也才穿了一个月,还不是太脏嘛。鞋子也湿透了,但没有换的,看来晚上要洗脚了,听说冬天用热水洗脚胜过吃补药,我也要养成这个好习惯,一个礼拜至少要洗两次脚才行。
    中午吃大包子!拳头大的包子,我一口气吃了18个,再来点水果,恩,足够补充体力了。
 
    大雪的天气里,我们就重复着扫雪。下雪再扫雪的生活,雪在我的眼里,也失去了那种美丽,只希望,雪呀,少下点吧……
    门卫有个炉子,烧的是煤块,由居士供养的。这天早上,门卫师兄出去了,我来负责清炉子里的灰渣。这是个很简单的活,清好了炉膛,把灰一倒就OK。师兄回来后,看着我倒的煤灰直皱眉。又怎么了?师兄开口了,要惜福呀,这煤灰里还有不少没烧干净的小煤块,这么倒掉太可惜了,十方居士供养的东西,这么浪费,让师父看到会骂人的。啊,那怎么办?师兄戴上手套,蹲在那里开始从煤灰里检那些没烧干净的小煤块了。惭愧,怎么能让师兄来检,师兄,你去看门卫,我来吧!我拉开师兄,自己检起来。边上过来一个上香的妇女,穿得挺不错,看我蹲在那检煤灰,奇怪地问:“检这个干嘛?” “这些煤都是十方居士供养的,有些煤块没烧完,倒了可惜,检起来继续烧。”(汗,这话学得还是满快的)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赞叹起我来,看看,多节省呀,我们家一年不知道浪费多少东西,要都象你这样,一年可能省下不少钱呢!这话一说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。自此以后,一直到现在,我无论在家还是出外吃饭,必把碗里的饭和菜吃的一点不留,一粒不剩,无他,惜福而已。
    门卫住的时间长了,经常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。有来烧香求福的,有作了坏事来求心安的,有遭了报应来求免灾的,有家里死了人来求超度的,有病治不好来求师父看病的…… 最有意思的是一种人,是听了大仙的话过来的。
 
    东北的大仙很多,都是些狐黄蛇之类的,在民间的影响也很大,有一些人得了病会去找大仙看病。于是,有一些大仙就指点这些看病的人,你这个病,要到大悲寺找妙祥师父或者化来师父才能治好,你这个病的缘分在那里,但他们戒律规定,不允许碰钱,所以,你们把钱给我就好了,病嘛,找他们去治……于是庙里就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。最有意思的是,有个部队的团长,为了能升师长,连续一个月清早4点钟就由司机开着车,赶到庙里来,烧头柱香,还说有人介绍,一定要求见化来老和尚指点……
    门卫常会有一些师父或居士过来烤火坐坐,有时候就一起聊天。有个新过来才一个月的居士,40岁左右,人长的很结实,打坐也非常好,平时最少坐两个小时。这天,他和我聊着,说到了他师父,终南山里的一个老和尚,常年打坐入定,一定就是很长时间,现在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,找不到了。然后说到了他自己的修行,他告诉我,他能看到自己3000年左右的宿命,他很多生都是作的武官,有一生还是个将军,而前生他是国民党一个团长,因此他现在生虽然没学过武术,但却能回忆起以前生中学过的功夫,不过那些都是些战场上杀人的招数,不能用。听了这话,让我羡慕得不行,这真是厉害呀。于是,一天知客亲藏师父过来的时候,和他说了这事,亲藏师父告诉说,他才刚入门呢,楞严经里五十阴魔,他连色阴都还没破呢。这段话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很受打击,这居士都这么厉害了,还才刚入门,那我不是连门都没入呀!!!
    冬天东北的土地被称为冻土,冻土到底有多硬,很多人应该都不知道,但我很快就会知道了。
 
    虽然冬天庙里的工程基本都停下来了,但因为一些需要,我们必须在一些机器所达不到的地方挖一些坑,那么,又是到了我们这些壮劳力上场的时候了。
    口里哼哼着:“别看我们长的瘦,骨头里面全肌肉。” 提着一把镐出发了。(那时候因为太辛苦只有一百二十多斤,而现在,马上就突破一百五了……)那么,冻土到底硬到什么程度呢?我们中最强壮的师兄,就是那个有宿命通的师兄,长期锻炼并干体力活的,轮圆了镐头,一稿下去,大概可以敲下巴掌大一块泥来,而且,挖出来的痕迹还带着白茬!我在心里叹了口气,这个怕比挖水泥还难呢,因为,要求在这种地上要挖个1米深直径1米的坑出来!还要挖至少5个坑!估计我们要忙上好一段时间了。
    选了个感觉土会松点的位置,首先想象了一下杨过在瀑布中努力挥出玄铁重剑的气势,双腿不丁不八,前手紧握洋稿中段,后手虚握稿柄后段,吸气,蹬腿,转胯,扭腰,甩臂发力,哈哈,我的必杀技果然有效,挖进去了,额,挖进去了大概3厘米左右,还卡住了…… 于是,我继续用愚公移山的精神鼓励自己,放心,一天就算挖10厘米深,10天也总能挖完吧。
 
    亲实师父在一边看我们挖的辛苦,就开始给我们聊起自己学佛时的一些事情来。那时候,亲实师父还没出家,平时多持金刚经。他父亲不信佛,但很相信大仙。(东北大仙非常多,有些还有点本事)无论亲实师父怎么说,他父亲都不听。这天,这个大仙有事来到亲实师父家里,亲实师父就想借此机会让父亲直接认识下佛教的威力。于是,师父对大仙说,我有事想问仙,你能不能把它请来?大仙一口就答应了。于是,大仙在师父家里开始请仙,亲实师父则在一边开始默诵金刚经。学佛的同修们都知道,八大金刚护法和四大金刚菩萨都是发过愿的,若有人诵金刚经,就到此人身边来保护他。大仙在师父家里弄了老半天也没反映,说了“奇怪,平时我一请就来了,怎么今天不来了,是不是你家有什么东西?现在请不到了。”师父的父亲还不死心,跟着大仙跑到她家里去了,再次请,这次那个仙很快就来了。大仙问了,刚才请你怎么不来呢?那仙说,不是我不来,刚才那屋里,好几个金刚神守着,我哪里靠得近呀!亲实师父的父亲回到家,对师父说,这下我相信了,这个佛确实比那些大仙厉害呀。
    听着这些故事,好象挖这铁一样的泥也不那么辛苦了,我们就这样一边说着,一边干着,直到打板过斋。
    虽然是很冷的冬天,过斋的时候,我们依旧在大殿前站成两列。因为口渴,我在饭盆里倒了点开水,预备凉凉再喝,先让外边的冷风吹吹。这下我总算直观的见识到东北冬天的威力了,滚烫的开水(不太多,就盖了个盆底),端到屋外后,在冷风中,不过5分种,就已经变成冰块了,差点把我的手都给粘在不锈钢饭盆上了,难怪我的手被风吹得全是血口子,这个可真是厉害呀!我缩着头,一个疑问又开始浮上心头,那些北方师兄,就一件毛衣一件棉衣,脸冻得红通通得的,却显得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。再看看我,保暖内衣,2件毛衣(厚的),1件短棉袄,一件军用大棉衣,围巾,棉帽,就这样还冻得脸色发青,缩头缩脑。记得在封神版里有个故事,大冬天,妲己和纣王在台上喝酒,看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过河,老头卷起裤脚,赤脚大步踏了过去,而年轻人却畏畏缩缩的走过来,还冷得直发抖,纣王问妲己这是什么缘故,妲己说,因为老头骨髓是满的,而年轻人骨髓只是半满,纣王命人砍下两人的脚来看,果然如此。从这个故事来看,莫非南方人这么怕冷是因为骨髓比北方人少??恩,这个也说不定呀。
    这天中午,过完斋后,坐在屋后的拜垫堆中,想休息一会。忽然一阵阵的睡意直涌上来,感觉到人快顶不住了,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:我在平时会观自己的心,但从来没有试过去观察自己是怎么睡着的,今天说不定可以试试。于是,我采用禅观的方法,把自己分离出来,用第三者的角度看着自己。睡意越来越浓,身体很疲惫,大脑似乎陷入了迷糊中,但我还是清楚的看着,这个经历还真是奇妙呀。渐渐的,身体各种机能开始减弱,眼前出现了一团黑影,黑影不停的变化着,没有固定的形状。黑影开始变大了,快要盖住我了,挣开,继续看,不行了,黑影猛的加强,忽然抓住了我,往前一带,所有的意识仿佛瞬间沉了下去,我陷入了昏睡中,再也没有了知觉。
    醒来后,觉得这个经历非常奇怪,这个看到的黑影到底是我的幻觉吗?还是其他的什么?去问上海的师兄,他学佛十多年了,功夫也深,师兄分析说,睡眠其实就是无明,你看到的这个,有可能是一种无明的表现吧。我以后再次想做这种观察,却也再没成功过,直到现在对这个问题还是有疑问。但这一次的经历,却让我相信了有些高僧,即使在睡中,对一切事情也是了了分明的。(虚云老和尚就有过这样的故事)
    最近听说拜佛可以消业障,我又给自己加了个功课,每天晚上熄灯后,到佛堂拜佛108拜,快点消业障,我也想开悟呀,哈哈。
 
    晚上熄灯后,我又跑了出来,准备拜佛,我要偷偷用功,超过他们。奇怪,怎么佛堂里已经有两个人跪在那里了,手来拿着一大把点燃的香,口里念念有词,啊,他们拿那把点着的香烫在了手臂上了,5分种过去了,不动,10分钟,还是不动,我隔这么远都好象闻到了那股烧肉皮的气味,晕,他们在燃香呀,真是了不得。
 
    楞严经里说:“若我灭后。其有比丘发心决定修三摩提。能于如来形像之前。身然一灯。烧一指节。及于身上爇一香炷,我说是人无始宿债一时酬毕。长揖世间。永脱诸漏。虽未即明无上觉路。是人于法已决定心。若不为此舍身微因。纵成无为。必还生人酬其宿债。如我马麦正等无异。”
    总之一句话,就是说如果有人能至诚在佛前燃一柱香,或燃一个指节,燃一灯,那么就能灭掉他无始以来的宿债。难怪我看庙里这么多师父手上都少了一个指头,原来都是在佛前烧掉的呀!
    两个师兄走后,我来到佛前,看看自己的手,这要烧掉一个手指头,那不就变成残废啦!!这个,绝对不行。那燃香呢?烧得红红的一把香,这么烫到身上,啊,要是感染了怎么办?哦,对了,现在是冬天,应该不会感染,恩,但是烧这么大个伤口,会影响我干活的,住在庙里不干活怎么行,更何况经上说的是比丘发心决定修三摩提,比丘那是出家人,我还只是个居士呢,这个应该不适用于我,我还是拜佛吧。这么想着,心里还不是味道,怎么这里到处都是这么用功的家伙,再鄙视自己一下。
    古人曾经有过一句话,道在屎尿中,意思是说,无论何时何处都有大道的存在,而现在,我要去屎尿中修道去了---挖茅坑!
 
    庙里有个露天的公用厕所,不是冲水马桶,是茅坑的那种。农村呆过的人就知道,就是那种一个蹲坑后面一个大粪坑的那种。厕所已经好长时间没清过了,屎尿已经快堆到坑口了,而且,因为东北冬天实在太冷,屎尿都冻成了一个个冰疙瘩,堵住了厕所,没法再用了,这个应该叫什么?土地叫冻土,这个应该叫冻屎吧。
    我们的工具是什么?一辆手推车,6个大粪桶,一个大舀勺,一根工地上用的,2米长的纲钎!
 
    因为听一个师兄说,在寺庙里清厕所,其实就是在清自己内心里的垃圾,据说感应还挺快的。想想我自己每天妄想杂念那么多,管他这个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,这个活先干干再说。
    撬开挡住粪池的水泥板,不臭,因为里面早已经结冰了。真是没想到,尿结的冰居然也满漂亮的,除了略带点黄色。用力一钎下去,冰屑直飞,啊,小心点,别飞到我嘴里去了!这个可不好吃!扎穿了,冰层大概有10厘米厚,有的地方更厚。这下要更小心了,里面可是暗流涌动,一不注意就会弄出滔天巨浪来。不一会就手酸了,后面的师兄受不了我的小心,一把抢过了钎。没办法,我拿起粪勺,开始舀。汤汤水水的还好说,可那些大冰块和冻屎因为个头实在太大了,能难舀起来,最怕的是,舀到半空中,它忽然掉下去,给你来个深水炸弹,跑都跑不掉!费劲的舀好两桶,还要提到板车上去。提这个东西,要象少林寺里的武僧提水一样,一定要手臂尽量伸平了提,要不,里面的东西一晃一晃的,就会晃到你的裤子上去。这个活干得,还真是不简单呀!
    一边干着,我一边想,要是这么清理后,我心里的污秽也能少点,那也算值了呀。
 
    干完活后,洗手洗脸换衣服去过斋,今天有幸,听到师父斋后有开示,师父说,过斋也是修行,念供的时候要无相,过斋不可起心动念,有什么就吃什么,不去分别,吃到七分饱就行,吃的好的话,一堂斋都可以开悟。
    开悟呀,这个我爱听。听说参话头容易开悟,要不我也来试下?于是我找来虚云老和尚、宣化上人的禅七开示仔细研究。对,就参“念佛是谁”这个话头!
    自以为明白了的我,从晚香开始参话头。一句“念佛是谁”提起来,“谁谁谁……” 不停的提,提着提着,忽然出现了一个境界,猛的身体,世界都不在了,就一个谁字如滚滚长江水,一直流下来,势不可挡。啊,我忽然一下兴奋起来,来了来了,这个是什么,我是不是要开悟了!念头一动,马上什么东西都没了。再一看,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,怎么这么快呀今天。(后来才明白,我这个还是连门都没入,连疑情都没生,开悟的前奏都还没达到,就在痴心妄想了,顶多算静坐中的一个境界而已。)
    有了这次的经验后,我开始在平时猛提话头,结果,因为方法不对,心又急,导致话头一提,胸口就痛,要不就是头晕。这天看书时看到一个禅师说,不要用力,要自然,这才明白过来,慢慢调了2天才调好。但那境界却也再没出现过了,让我很是失望。
 
   我这个人做事情很是缺少恒心,提了几天话头,看看没生疑情,也就放弃掉了。
    这天,小张居士的母亲过来看他了。小张才18岁,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,奇怪的是,庙里很多年轻居士都长得很俊,看来学佛的很多都是有福报的人呀。和小张母亲同来的还有一个妇女,听说是她们那里很有名气的一个大仙来着。母子见面自然母亲有说不完的话,而18岁的小张却只是恩恩的听着,半天不说话。那个大仙自从进了庙门来就开始嚷着说头痛,在他们母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催着走,到后来,大仙头痛得不行了,就把小张母亲拉走了。奇怪的是,一出了庙门,她的头就不痛了。我想起了一个师父告诉我的话,这庙里,护法神可厉害呢,最厉害的是门卫和客堂的那两个护法神。看来,是护法不让这些东西进来呀。
    晚上,我利用熄灯前的时间在房里看书,一个师父走了进来,到门卫来烤火。放下书和师父开始聊天,聊着聊着就说到一些事情。这个师父出家以前是警察,小时候,他姐姐还是辽宁很有名的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,她可以透视。因为这个,她姐姐当年被接到了北京去。而那时候师父在读小学,觉得有个这样的姐姐很神气,但他父亲很不高兴,不愿意这样的事情被人知道
    忽然的有一天,读小学的师父发现自己也可以透视了,可以透视人体。但他父亲不准他说。小孩子,很贪玩,就走在大街上看人玩,他说,这满街的人,一眼看过去,骨头,内脏,血管,非常清楚,就这样边走边看。忽然,他看到一个人,只有骨头,其他的内脏血管什么都没有,骨头颜色也不是白色的,用肉眼看,还是个人,再透视还只是个骨头架子,师父害怕了,跑回家去,病了一场。后来师父长大,这个透视功能就自己不见了,而他姐姐结婚后,好象特异功能也没了。
    听了这个故事,我忽然觉得身上发冷。还记得看宣化上人的书,上人说,末法时期,妖魔鬼怪化成人形,混在人中,你们不认识,只有开了眼的才能看见。那时候看到这段,我还不信,觉得不可能,但大悲寺的师父是守戒律不说妄语的,这个肯定假不了。聊完天,师父起身回去了。送走师父,抬头看看黑黑的山,忽然觉得心里发毛,对了,上人说过,天魔外道最怕的是楞严咒,啊,我的楞严咒呢,到哪里去了,哦,这里,让我再读一遍…
    有点晚了,就少写点了,大家看了这个故事可别害怕呀,害怕就去读楞严咒,嘿嘿。
    算算时间,自从天气开始变冷,下雪以来,我好象已经2个月没洗过澡了。(天太冷,庙里没办法洗)不洗澡,身上却没臭味,恩,也许是臭的,但因为大家都臭,所以就不觉得了。听说以前虚云老和尚一年才洗一个澡,身上却是香的。也老听他们说,师父和化来老和尚身上是香的,看来要找个机会靠近点,去闻闻看。
    庙里慈悲我们,看我们这些居士2个月没洗过澡了,决定组织大家一起到海城的澡堂子里去泡澡!去海城呀!!!太好了,因为庙里不让随便出门,我自从来到这里就没出过庙门了!一想到外面,还真是让我有点兴奋呢,脑子里乱想着,也不知道国际形势怎么样了,到底会不会和台湾打仗,说不定娱乐界又冒出什么新星了,也不知道姚明去到美国发展如何…… 决定了,一会偷偷买份报纸看看(庙里不让看,也没有。)
 
    乐颠颠的跑回寮房,匆匆拿上换洗的内衣,跑向庙里那辆破中杯车,生怕晚了就被人丢下了。坐上车后,想想自己,忽然觉得好笑,怎么搞得变成乡里妹子进城了,还是这么个小小的县城。很快的,人都到齐了,十几号人呢,还有好几个我不认识的。看来大家都很积极嘛,也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激动呢。车里坐不下,后排的椅子因为要装货的缘故,被撤掉了,我就和几个师兄盘腿坐在地上。
 
    开车了,从窗户上看着有点荒凉的寺庙渐渐远去,心里兴奋的喊着,啊,世界呀,我又回来了!一路行来,都是农田和农村里的小平房,看着那冒烟的小屋,双层的窗户隐隐透出里面一家人坐在炕上吃饭的影子。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,那是什么,温馨吗?羡慕吗?动心了呀,难怪师父不让出庙门,看到这样的场景,确实很难让人不动心呀,忍不住就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家,和那带着泪水看着我远去的母亲……
    心情有些沉重,不想再看外面,我低着头一个人发呆。“看这里!” 车上最小的小杨居士高兴的叫着,抬头一看,到了一个大桥边。不知道是什么河,完全的冻成了一整块冰!有生意头脑的人,在河面上画好圈,做好围栏,就这样成了一个露天的滑冰场,里面很多人在滑冰,居然还有人摆摊做生意!!好多人呀,我叹息道,更让我感到冲击的,其实是那些人穿的花花绿绿的衣服!
    庙里面非常的朴素,到了冬天后,山上的绿色全都掉了,于是这漫长的一段时间,我所能看到的除了白色(雪),就只有灰色(居士的衣服和庙里的房子)。现在猛的看到这么多色彩,顿时把人迷得晕了头。我感叹着,直到今天才明白,色盲原来真的很可怜呀,一边却又叹息,真是五色令人迷呀,我眼都花了。这个时候,师父平时说的什么走在外面要记得摄住眼根,不要乱看,全都丢到天边去了。
    就在我双眼应接不暇的时候,车停在了一个大澡堂的旁边,看看招牌,不错,还有干蒸湿蒸呢。一车人走了进去,里面的小姐估计傻了眼,怎么来了一群穿的破破烂烂,脏兮兮的家伙。好半天,弄明白了我们是要洗澡,这才给我门拿牌子。我暗暗的想,要是我一个人这样的形象过来,估计会被赶出去吧。
    大家速度都很快,马上就脱了衣服冲到了澡堂里,估计都是很想洗澡了吧。先冲冲,然后干蒸,再湿蒸,最后泡到大池子里,哎,舒服呀,全身都发软了,身上的脏东西也应该变软了吧,这个时候来开始最后的工作,搓泥垢!我拿着一块石头(没错,是石头),在身上开始搓起来。没几下,边上的服务员就看不下去了,很客气的和我说,先生,能不能麻烦你到池子外面来搓?哦,好吧,可是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真的有那么脏吗?看看身上的脏东西,好吧,我承认,是有一点。
    泡了一个多小时后,终于洗完了,哈哈,身上轻了有2斤吧,还我本来面目了。这次大厅里的服务员小姐看着我们又有点发呆,嘿嘿,知道错了吧,要知道,我们这里面可是有好几个帅哥的,这下露出真面目来,被震住了吧。
    洗澡后,因为车要送东西,先走了,我们要自己搭车回去。这下可是我偷偷跑出去看看的机会。来这里这么久了,海城都没逛过,我去一个地方最爱的就是到处乱逛呀。找了个借口,说要买东西,和2个师兄一起离开了大部队。那两个师兄是真要帮庙里买东西,而我嘛,嘿嘿……
    东北的小县城其实也真没什么看头,因为日中一食,我又不能乱买本地的特色来吃,就这么陪着两个师兄东跑跑,西看看,不时盯着路边卖吃的小摊流口水。师兄进了一个超市,我跟了进去,啊,好香呀,好熟悉呀,对了,是刚出炉的蛋糕!师兄去买东西了,我站在那里等他,蛋糕的香气一阵阵的往鼻子里飘,天呀,不要诱惑我呀!实在受不了了!我一转身跑出店门,站到了大街上。冷风一吹,清醒了很多,哎,还是这样好过些。不一会,师兄空着手出来了,我奇怪的问东西怎么不买?师兄尴尬的笑笑,里面太香了,受不了,还是换家买吧。话没说完,肚子咕的叫了,我们相视大笑,原来洗澡比干活还帮助消化呀。
    坐上了回去的小巴车,摇呀摇的。开了一大半的时候,发现路上有几个人在三步一磕头的跪拜,赶快叫了停车,下去一看,是常年去庙里的居士,一男两女。一问居士,是从海城跪拜过来的,从清早3点开始拜的,要一直拜到庙里去,估计要拜到天黑才能到。这么冷的天,零下三四十度,这么三步一磕头,这个心真是太了不起了!居士一直的对我们说,你们住在庙里,发心大,了不起。听着居士的话,看着他们磕头磕得黑黑的脸,和那诚挚的笑容,我实在是没发现自己哪里了不起的。颇有感慨的告别了3个居士,在车窗上看着他们的身影越变越小,我决定,一会要在庙里迎接他们!
    到了,又看到那熟悉的,青灰色的念佛堂,还是显得有那么一点荒凉,不知道怎么的,却在心里生起一种温暖的感觉。在微微的暮色中,我走进了庙里的大门,恩,看来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嘛。
    在去山里住以前,我最怕的动物是老鼠(汗,大男人怕老鼠),而我最怕做的事情,却是做饭。小时候,家住在一个类似小镇的地方,那里给我印象最深刻的,除了一片片低矮的平房和吃饭时端着碗到处逛的邻居外,就是那一只只肥硕、毛绒绒、脏兮兮而又无所畏惧的大老鼠!那时候,我家里养的小鸡小鸭子无数次被老鼠咬死,有的连头都找不到了,凄惨无比。天生天养的老鼠过得非常滋润,总在垃圾堆里,水沟里找东西吃,体型也越长越大,以至于一些家养的猫儿都打不过它们,看到它们都只好绕道而走。鼠辈横行,好多次闯进了我家,躲在床下,柜子下,在黑暗中用它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我,咬着床脚的木头威胁我,因此,我一直对这种凶猛而脏兮兮的动物有一种敬畏的感觉。至于下厨房,因为我一直比较懒,而且总觉得那是一种高难度而繁琐的技术类工种:用菜刀可能会切到手,而炒菜弄不好吃了会拉肚子,最关键的,饭后还要洗碗!算起来只有煮饭比较简单点,我还能勉强胜任,所以也一直不喜欢下厨房。早在去庙里以前,我就听说过,庙里有个地方叫斋堂,就是世间的厨房。那时候我就在想,千万可别让我去斋堂!但事实再一次证明,在庙里,就是你不想要什么,就给你来什么。
    晚上诵咒后,客堂的调令过来了,我被重新分配,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门卫,离开出坡的队伍,到斋堂去报到。听说我被调到斋堂去,大伙看我的眼神各不相同。有同情的,有怜悯的,有赞叹的,有羡慕的,这都是怎么了。就算我来了有一段时间了,仍觉得斋堂是个神秘的所在。那里不让外人进,里面的人也不参加外面的一切活动,包括早晚课,连坐香诵咒都很少参加。听说里面都是一班小孩子,里面的负责人老王居士,有说他好的有说他坏的,真是神秘呀!
    晚上睡前,忍不住问问住在一起的门卫师兄,他反而笑了,那是好事呀!本身妙祥师父在五台山时是从斋堂出身的,也因为斋堂一直是庙里最苦的地方,而里面老王居士的管理方法也和外面不一样,所以被派到斋堂里去的一般是师父认为值得造就的弟子呀!听了这话我才放心了,原来是看得起我呀,那我去好好干。
   一早,才2点,按要求香也没坐,顶着满天的星星就向斋堂出发了。到地方后,推门进去,几个半大的孩子早已穿着白大褂,开始切菜了。转身从里面走出一条大汉,大概1.78,结实的身板,浓而微皱的眉毛,发亮的眼,最吸引人的是那一脸钢刺一样的络腮胡子。抬头看看我,眉毛皱了皱,“什么事?”“我来报到的。” 似乎有点意外,“你就是那个新来的?”“是呀。”“ 去找个衣服换了,洗了手帮忙去。”就这样,我糊里糊涂的换上件白大褂,洗手开始去帮忙。
 
    一开始事情也很简单,择菜叶,洗菜。只是在庙里,比在外面要节省很多,能吃的菜叶一点不浪费,除了叶子黄色部分和烂叶子,其他全部都要留下来。一大堆在我的标准里早属于垃圾的叶子,硬被选出了不少能吃的部分,当然,这也耗费了大量时间。等几大袋青菜选完,早课也早已经结束了,天都开始放亮了。接下来是洗菜,冬天,冰冷的水,手一下去就冻到发麻,晃几下后就没了知觉。加上点热水,还是照样冷,忍了吧,总不能放开水把菜叶给烫熟了吧。然后是煮饭,老大的铁盆,装着好几十斤米,晃着,淘着,当然我这个门外汉现在只能当学徒在一边看着,帮着递个东西,打打下手。中间老王居士问我,你以前没做过饭?我老实回答,没有。老王眉毛又皱了皱,冷笑一声,嘿,现在的人呀。在几个半大小孩的注视下,我忽然觉得有点脸红了,啊,这个,不会做饭也很丢脸吗?
    忙忙碌碌一直到8点多,总算告一段落,大家可以休息一会,等着10点钟的头堂。围着暖气片坐了一圈,老王开始训话了。喂,新来的,给你说说规矩,别出去丢了我们斋堂的脸。我老早注意到你了,一过斋,整个斋堂就你老东张西望,什么好吃的都要一大堆,吃的狼吞虎咽,没一点威严,你要改!啊,我有这样吗?汗,还真是没注意过呢。老王接下来开始给我详细的讲斋堂规矩。
    过斋也是修行,一进斋堂就要开始摄心,不许说话,不能看到好吃的就动念。你们要看看师父,一坐上椅子后,脚绝对不再动一下。过斋身体要端正,不能到处看,行堂的到了你前面,你要的话就推钵,不要就不用理。饿的话就要,不要去看行堂盆里端的是什么,不许分别。东西打好了,念供后开始吃的时候,要端起钵来吃,吃的次序要从离自己最近的食物开始吃起,不许分别,不许挑着吃。吃时不能发出声音,不许用勺子碰到钵发出声音。七分饱就不要再吃了。斋堂实行一坐食,起身就不能再继续吃了…… 如此的规矩说了一大堆,听得我目瞪口呆,原来我吃了二十多年饭,到现在还要重新来学怎么吃饭呀……
    于是,这天中午的饭是我有史以来吃得最认真的一堂饭(老王总在那用大眼睛瞪着我)。听说有的师父可以做到,才吃完饭就忘记今天吃的什么菜,这个看来我也是有可能做到的呀,如果老王每顿饭都这么瞪着我的话……
    过斋结束了,接下来是我最不喜欢做的事情:洗碗搞卫生!比丘们的钵都是自己随身带着的,只有居士们的盆是斋堂提供的,要我们来收,来洗,还要擦桌子,拖地,洗盆,洗锅……。一大堆的善后事情,老王开车跑到菜窖里选明天的菜去了,留下我们几个继续干活。
    才13岁的小杨居士忽然兴奋得大叫起来,抓到只老鼠!倒~这个也这么高兴么。小杨年纪虽小,个子可实在不小,13岁,1.78米,北京人,真是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,这么高~
    小心凑过去一看,一只小小的灰老鼠被关在铁丝编的捕鼠笼子里。这只老鼠比起它那些亲戚们个头可小多了,眼珠非常有神,咕碌碌直转着,似乎对这种处境一点也不惊慌。不错不错,年纪虽小,但颇有大将风度,有前途呀。还没等我夸奖完,老鼠猛的朝我一扑,撞在铁丝上又掉了回去,却把我吓了一跳,大家哈哈大笑。老鼠开始在笼子里愤怒的吱吱叫起来,边叫边转着圈。哎,还真是经不起夸奖,才夸它一句就成这样了,看来我还是躲远点吧。大家给老鼠皈依念佛,我估计这家伙根器比我还钝,在笼子里不是叫就是跳,可能佛号都当耳边风了。于是,整个下午,这只老鼠都成了几个小孩的玩具,干会活就去逗弄一会。我在一边直摇头,玩什么不好,偏去玩老鼠,哎……
    斋堂的活都是些琐碎的活,简单重复而大量的工作,我们一直做着,到晚上近10点钟才结束。换回衣服,继续顶着满天的星斗回寮房,这个时候我才想起,今天,好象我还没见过太阳是什么样子呢,还真是披星戴月呀!
    菜刀:街头小混混战斗时的常用工具,厨房菜鸟经常用它来切自己的手。
 
    这个是我对菜刀的定义,而且,事实证明,第二点是非常正确性的。
    一大早,跑到斋堂,老王交代给我们的工作也很简单,切萝卜。东北的萝卜有两种,一种是长的,和南方的一样,又白又水灵。另一种是圆的,长得和小时候动画片拔萝卜里的一样,表皮带点红色,硬梆梆的。萝卜昨天下午就已经洗好了,我和几个小孩一人一个菜板,拿上寒光闪闪的菜刀。说起这菜刀,真是要夸老王的手艺了,真不知道是怎么磨出来的,每把菜刀都带着一股冷气,这菜刀,要是砍在手上…… 恩,还是不要乱想的好。
 
    圆圆的萝卜放在菜板上,怎么都放不稳,刀一碰就四处乱滚,这个没法切嘛。再看看别人,哦,原来是这样,刀后边先下去,一压就变两半了,接着横两刀,竖三刀就变成萝卜块了,用这个来学立体几何估计效果应该不错。很快就熟练了,盆里也堆上了一大块萝卜块,原来用刀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嘛,哈哈,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天才?萝卜切完了,老王又换上一大盆酸白菜,继续切。
    白菜好象要复杂点,要拿刀子片好,然后一块块的叶子整理好,切细。酸白菜很滑,水又多,一刀下去叶子老滑到一边,真是费劲。老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,看看,你这切的什么?能吃吗?一把抢过刀,老王亲自示范给我看,喏,看清楚了,就这样切。现在的人呀,什么都不会。老王叹息着走开了。奇怪了,怎么老王就切得这么快,还不打滑,我试下……一刀下去,血染菜板,晕,大意了大意了,举手一看,一大块肉皮连着指甲被切掉了,这刀,还真是快呀,奇怪的是,怎么切白菜的时候老切不动呢。
    小杨首先发现了情况,喊了起来,切到手了,切到手了,老王跑过来,拿起我的手一看,马上去找纱布。小张直奔医务室去拿创可贴。清洗包扎后,我又沦落为二等人员,开始在旁边打打下手,这次更彻底了,连水都不用下了。老王接过了我的工作,一边麻利的切着,一边数落我,你呀,就是以前做事做得太少了,所以现在要多受受苦,以前都是别人为你做事,现在你就要多给别人做事,去把盆拿过来。
    马上就要到10点了,头堂要开始了,老王开始布置了。你,今天和他们一起行堂。行堂吗?哈,这个活不错呀,终于轮到我了。记得虚云老和尚当年出家,可是行过好几年的堂呢。听说行堂特别容易积累福报。因为庙里除了有常住僧外,还有云游来挂单的师父,负责行堂的人,能以恭敬心给这些师父打上饭菜,说不定就会供上一个开悟甚至是证果的师父,那个福报就厉害了呀!哈哈,发了发了呀。
    带上帽子,口罩,我站到了斋堂窗口旁,老王还一直在边上念叨着,记得,动作要慢,要稳,走路要快,千万别洒了,盆里的东西要推出来,让人能看到,勺别碰钵,给师父们不要打太多了,多了的话,师父们就不会吃后面的东西了…
    一盆盆香气四溢的饭菜就摆在面前,又到了吃饭的时候,想想真是让人饿得受不了呀,而我最多也只能看看。行堂看来也是个不容易的活,难怪要带口罩了,要不然,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
    打板了,师父们低头走了进来。这次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四处看了,我倒要看看别人是怎么过斋的。引罄一响,开始念供,头两轮因为我没经验,只能在一边看着,没让我上。念供五观后,大众开始过斋,这下差距就看出来了。师父们都是端着钵,低头慢慢的吃着,后面的居士可就水平不一了。有四处张望的,有直瞟着窗台后菜盆看有什么好菜的,有不喜欢的就不要喜欢的就拼命举盆的,还有吃饭吃得满脸全是饭粒的(日中一食加体力活,真的很累,让人老觉得吃不饱),汗,这些毛病,好象我以前都有,现在一看,还真是刺眼呀…… 老王在背后推了推我,该我上了。端上盆,还挺沉,不下三十斤。先走到师父面前,放低盆,略往前推推,师父低头吃饭,不理。不要?不行,我头回行堂,怎么能能放弃供养师父这么大的功德呢,不走,再把盆往师父那推一点,还是不理,我还想继续等,一转头,老王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,只好继续往下一个走去。这次一个师父推钵了,嘿嘿,供僧福报大呀,我舀了一大勺放进钵里,心里默念着,清净心供僧,谁知道,由于太贪心,舀得太多,汤水洒了一桌,那个师父用毛巾搽净,低头继续吃。完了,这勺打得太多了,估计这个师父后面的东西都不会再要了。走了一圈回来,老王瞪了瞪我,好象在说,完了再和你算帐。
    就这样,我的头回行堂就在不圆满中结束了,之后的总结会上,老王点出了我工作上的缺点,我低头表示接受错误,坚决改正。
 
    今晚工作结束得比较早,可以参加诵咒了,这又让我兴奋无比,因为昨天发现,我可以背诵楞严咒了!跑到念佛堂,居士们早已准备好,围坐着。盘上腿,闭上眼睛,鱼子一敲,领咒的开始唱了,“妙……湛……总持不动尊,首楞严王世稀有……” 真是好听呀,这次的咒诵得特别清净,耳里只有咒声,心一直跟着咒跑,小鱼子敲得格外的快,让你打妄想的时间都没有,全身似乎都跟着咒在震动,声音也越诵越大,通体舒畅,直到结束后还不想放脚。哈哈,诵咒就是好呀,不用拿本书在那翻来翻去,心念更容易专一,楞半年楞半年,我终于把他楞下来了。
    晚上泡了个热水脚,不由的感叹道,哎,这大冬天泡脚,可真是过的神仙日子呀,一夜无梦。(事实上,那里晚上几乎不做梦)
 
    不知不觉,在斋堂里也呆了好一段时间了,学会了切菜(至少不会再切到手),学会了和面,做馒头、包子、花卷。行堂也不会再洒得一桌都是。但因为我负责的是面点和米饭,所以一直没学会炒菜。每当看到13岁的小杨举着半人高的大铲,在直径2米多的大铁锅里努力翻炒着时,总让我有一丝羡慕,这个活多有意思呀,要是练好了,估计本事和少林寺的烧火僧有得一比了……
    老王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,看表面,五大三粗,脾气火暴,其实心很细,还带着一点童趣。据说他原来脾气非常大,当时化来老和尚还在美国的时候,宣化上人就曾和他说过,等你以后到了东北,有一个叫老王的,你叫他少发点脾气。有一天,老王给老和尚做饭,因为什么事情发了很大的脾气。饭做好后,给老和尚送了上去。老和尚一口都没吃就让端了下来,问为什么,老和尚说,这饭里有很重的嗔味,没办法吃。经过一些这样的事情,老王的脾气好了很多。当然,在我来看,还是不小的……
    老王爱创新,据说他家里的房子就是自己设计的,以至于一些工程师看到他家房子都会求着要到他家来看看。(老王自己的话,我是不太信的)在斋堂,老王也常会搞一些新的尝试,但因为技术不成熟,有时候也会失败。比如,我们做出过一种比牛皮还有韧劲的煎饼,一种放在盘子里,需要用刀子来切的棕子等等。当然,大部分的创新都还是成功的,这也是他非常得意的一件事,为了能让出家师父们吃好点,他确实也是花了不少心思。
 
    日子就这样在锅勺的碰撞声和老王的笑骂声中一天天的过去。这天中午,老王坐在那和张居士商量着什么。过去一听,老王在说,怎么样明天能做些好吃的?做好吃的,为什么明天要做好吃的?老王偏头看看我,明天就大年三十了。啊!!不会吧!!明天三十??
    这确实让我大吃一惊。老听人说山中无甲子,这下我是真的体会到了,不知道是礼拜几,因为没有休息。不知道是多少号,只知道客堂会挂牌:14超度15剃头洗澡16普佛,不知道是几月份,因为天总是那么冷,好象永远是冬天。年呀,好象是一个很久远的事情了,在这山里,实在是没有那种感觉。
    居士们真的很诚心,三十的清早,几个居士冒着寒风,骑着单车赶了几十里路,带来了连夜包出来的好几十袋素饺子。看着他们呵着冻僵的手,淳朴而又快乐的笑容,实在让我心里很感动。托他们的福,三十这天,大家都吃到了香香的饺子。
    饭后就开始忙碌了,老王告诉我们,按惯例,初一会有很多人来庙里吃饭,一定要多准备点,为了方便,我们决定做馒头。
    几个大盆,每个盆里50斤面,我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揉着,一边揉,我一边想,现在,估计我身上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这双手了,每天洗东西又揉面,一天怕不要洗7、8次手。正揉着,门一响,当家亲舟师父进来了。亲舟师父看了看我们,笑道,揉面呀,这个好,等什么时候你们的心性都象这面一样,随便怎么揉,没一点脾气的时候,那就不错了。说完后,到处看看又出去了。我心里想着,象面团一样没脾气?估计那个时候,我都快被揉死了吧~~ 这天夜里,工作一直到11点多。
    敲钟了,一天又开始了,对了,今天大年初一呀!洗漱后赶紧跑去斋堂,马上开始做馒头,上蒸笼,然后一笼接一笼的出馒头,再继续上,继续出。天大亮的时候,馒头已经多得没东西装了,檫檫汗,忍不住笑笑,这下来多少人都应该够了吧。然后计划永远是不如变化的。天一亮,成批的人群开始涌进庙里。好在庙里虽简陋,但地方却很大,站上几千人还是没问题的。老王开始急得团团乱转,快!快继续蒸馒头!!我一边忙着一边感慨,这庙还是在这么偏远的山里呀,还这么多人初一跑来烧香,要是在城里怕不挤翻天了!
    很快,我也就笑不出来了。10点准时开始过斋,师父们进去后,其他的居士随后而入,很快能坐下一百来人的斋堂就坐满了。黑鸦鸦的人群在外边等着,不少人趴在窗户边好奇的张望着。我很生气,没看过吃饭么?趴那看什么呢。但想想自己以前去庙里,好象也是这样趴在那里看的……
    因为人太多,师父们都只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走了,然后外面的居士一拨拨的进来。人太多了,各种各样的人都有,有挑三检四的,有边吃边聊天的,有吃好了剩一大堆东西的,还有吃完不走坐那休息的,看得我实在是无法生起众生平等的心。心里不高兴,行堂也就表现了出来,贪心的叫我给东西,我就给少点,挑东西吃的人,我就给他不爱吃的东西,坐那聊天的人,我路过的时候就狠狠的瞪她们。这么忙活着,老王好象越来越急,怎么了?转回去一看,倒~ 馒头和菜都不多了,再看看,还没进来过斋的人好象还有不少呀…… 老王把我们招呼了过来,开始支招,现在大菜还比较多,馒头快没了,接下来的人,每人先给一勺大菜,然后再发馒头。这一招果然不错,一大勺大菜扣下去后,绝大部分的人看到馒头就直摇头,看样子能熬一会了
    不经意间,抬头一看钟,我也开始急了。快11点半了,我们斋堂的人,还没吃呢,要知道,庙里日中一食,过了12点也就意味着我们要饿一天呀,要明天中午才能有饭吃!我可是揉了好几十斤面,消耗得差不多了呀,再看看几个小孩,老早就弯着腰站那了,估计也没劲了。
终于,在11点45的时候,过斋的居士们都吃完了,我们马上跑去拿自己的饭盆,还有15分钟,快来不及了呀。拿起行堂的盆一看,什么菜都没了,只剩了几个馒头,还是冰冷的…… 还是老王有办法,用开水泡了袋大酱,给我们做汤,就着几个冷馒头开始吃。正吃着,师父进来了,笑笑的看着我们,不要急,还有10多分钟,今天辛苦了,不错,喝点罗汉汤。大家都笑了,哈,罗汉汤,这个名字还真有意思呢,真没想到呀,这个年我居然会吃这样的东西,实在是这辈子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年呀。 
    年一过完,春也就快到了,虽然寒风仍是那么锋利,却吹不去枝头那娇嫩的花朵。也不知道是哪一天,猛的抬头,忽然发觉满山居然开着片片的花儿。这让我很是吃惊,也很是兴奋。于是,在中午仅有的休息时间,我又有了一个去处:斋堂后的山上,看花。
    那样的中午,太阳是很大的,晒在人身上暖暖的,枯黄的草隙中,积着未化的雪,白得耀眼。我一个人走在山道上,穿行在灰色的灌木丛间,朝着在山下选定的那一片花海,慢慢的走着,经常会走出很远的距离,直到见不到人,也听不到声音。那花海在山下看来似乎是很密集的一大片,等到走近了才发现,原来也只是间或的几丛。
    花儿就这样开在土黄色的灌木枝条上,没有绿叶的衬托。小小的,六瓣儿,现出淡淡的紫色,中间微伸着粉黄的花蕊。那淡紫的花瓣薄得似乎透明,让人一看就生出一种爱怜,却又害怕会被自己的气息呵化了。我不仅奇怪,这样娇嫩的小家伙,要怎么熬过这零下几十度的夜晚?难道她们本就是冰雪化成的?紫色的雪吗?
    几朵小紫花儿簇成一团,几团花儿又簇成一枝,直到那开满了一树的花。忽地,一阵风吹过,顿时,漫天飘起了紫色的花雨,那瞬间,我居然呆住了,心头想起的却是黛玉葬花的故事,难怪黛玉要去葬这些精灵,看着这样的美丽,这样的陨落,叫人怎不心绪千结。 “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星如雨。” 似乎只有这两句才能勉强形容这样的场景呀。
    叹了口气,轻轻拈起肩上落下的一朵花瓣,细细的看着。还是那份淡紫,还是一样的透明,只是花瓣的边缘已经开始枯萎。还只是生命开始的初春呀,她却已开始告诉我无常的到来。我不禁迷惑了,这美丽,到底是为了什么?为什么她就不能永远这样美丽下去呢?抬头看看天,仍是那样的蓝,那这天空也有一天会变了吗?不过,那个时候我肯定也不在了吧。无常,我看了很多,但每当这样的时候,我仍是很难受的。看着眼前飘飞的花瓣,想起那早已远去的人,心头不禁黯然起来。好美的花儿呀,但你的美丽却只能独自绽放在这深山的枝头,也只有我来做你的知音,默默的看着你一夜开放又瞬间凋谢。开谢花,这三个字原来有这样深的意思在里面呀,透露出来的,是一种浓浓的寂寞呀。
   回去的路上,心头似乎沉重了许多,心是静的,静中带着淡淡的忧伤,这样的情绪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,我慢慢的回味着。
    隐隐的,听见有人叫我,抬头一看,不远的小路上,小吴居士带着个小包袱,正笑笑的向我挥手。心里一动,我跑过去。你要走了?是呀,要走了,正好碰到你,就和你说声。去哪里?还回来吗?回家去了,下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。我默然了。小吴挥挥手走了,我就这样站在那儿,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。是呀,又走了一个了呀,杨师兄,上海李师兄,现在是小吴,朋友们一个个走了呀。这么大的庙里,好象又回到了我刚来时的情景,没有朋友。没有能了解你的人,纵在千万人中,也好象只有你一个人。忽的想起一个故事,一个师父告诉我的。那时候,他师父在终南山闭关修行,想彻底破掉我执,这一次闭关很多年。在终南山闭关,有时候一两年都看不到一个人。修行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寂寞,有时候,一只鸟飞过,师父都会看着发半天的呆。我想,如果是我的话,绝对无法忍受下去的,我不喜欢热闹,但却同样的害怕这样的寂寞,难怪说人是矛盾的。
    该回斋堂了,我低头慢慢的走着,一转眼间,看见路边的乱石中,居然顽强的长着一朵黄色的小野花。这是什么时候开出来的?我蹲下来看着她。没有惊心动魄的美丽,就那样静静的放着,耀眼的黄色在阳光下,显得那么生机勃勃。心里又想起一句诗:“闲花淡淡春”, 是呀,她不管有没有人欣赏,就这样淡淡的开着,张显着自己生命中本有的颜色,顽强中带着生机。起来继续走着,天还是一样的蓝,心情却似乎开始变得轻松起来。
 
    春天除了带来漫山的花朵,还带来另一样好东西:野菜。
    说实话,我以前除了芥菜煮蛋,是没吃过别的野菜的,所以当女居士们送来一把把刚摘下的新鲜野菜时,我迷惑了好一会,这个野菜要怎么吃?炒吗?居士笑了,这个是铁线菜,煮来吃特别甜,这个是苦丁菜,带点苦味,可以降血压,适合沾着大酱吃…… 于是,当天我们的工作就是与野菜奋斗。野菜泥很多,要洗干净很费工夫,有些根兜比较大的还要拿刀子来刮才能弄干净。苦丁菜由于太苦,需要把根劈开,放在水中泡泡才行。就这样,中午的凉菜出来了,大酱拌野菜,野菜是生的,只是清洗过而已。这道菜出乎意料的受到大家的欢迎,一大盆野菜,很快就被吃空了,这让我很好奇,真的这么好吃吗?一会我也尝尝。二堂,轮到我吃饭的时候,看到野菜过来了,我要了一大夹,夹起一根尝尝,啊,苦得要命呀,还有一股子土腥味,皱着眉头嚼烂吞了进去。这不就是在吃草吗,还是生的。大酱过来了,赶快要了一大勺,拌上野菜,这下好点了,咸味冲淡了一点这苦苦的感觉。看看桌上小山一样堆起来的野菜,不禁发了愁,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,叫你贪心,这下够你吃了吧。转头看看那些东北的居士,一夹夹野菜吃得正香,不禁感叹,难道地域的区别这么明显,南方人口中的苦味北方人吃起来就成甜的了?
    过斋后,老王召开全体斋堂动员大会。原来天气好了,女居士们送来的野菜让老王也动了心思,老王决定,咱斋堂不能走在居士们的后面,咱也要上山去挖,挖野菜那太普通,咱要去挖黄精!
    黄精呀!这个东西我可是久闻其名了,古书里,小说中,那些修仙的人,练武的人,掉到悬崖下后,多半都是靠吃黄精来过日子。据说这玩意,经常吃的话,吃到后来,眼睛会发光,身轻如燕,走起路来,连蹦带窜的,碰到厉害的,吃上几年都能飞了!只是,这样神奇的东西,我们这小山上能长吗?老王笑了,你们跟着我走就行了。
    带上小挖子,几个塑料袋,我们出发了。还是斋堂后那条山路,我们边聊边走着,走不远后,老王开话了,看到没,就是那个,那个就是黄精。什么?那东西就是??我可是常看见这东西呀?它就是黄精?小小的一根,笔直的草干,周围均匀的长着一圈圈的长条叶片,实在是非常的不起眼。按照老王的指示,我们轻轻顺着根挖下来,别看上面不大,下面根可不小呀,覆盖的范围还特别广,甚至直接长到了周围大树的树根里面,实在是很不好挖。很快,小挖子就用不上了,改用手开始刨土,费了十多分钟才把根挖出来,中途还断了好大一截。拿起那根一看,白白的,很嫩,凑到鼻子边一闻,一股清新的药香气让人精神一振,哈哈,有意思。老王开话了,这个叫鸡头黄精,可以用来煮粥吃,也可以蒸好晒干勾糖作成甜品。哈哈,闻到这味就舒服了,要是做好了,一定好吃,真是期待呀。
    于是,我们分头各自开始挖黄精。我顺着林子一直往深处走着,这些小的我不屑去挖它,要挖就挖大的,林子深处肯定有!果然,让我发现一大片,长得还挺高,哈哈,就是这里了。我趴了下来,开始小心的挖。顺着根,一点点的挑着,土很硬,根却很脆弱,稍不小心就会弄断,最恼火的是那些长到灌木中的,和树根纠缠着,为此我一怒之下拔倒了好几棵小树……
    又发现一个大的,我顺着根一直盘着,咦,怎么有点看不清根在哪里了,一抬头,天已经黑了,挖了这个就下山!我继续挖着,顺着根摸到了一个小土堆,奇怪了,怎么好好的跑出来一个土堆,继续挖!挖着挖着,觉得不太对劲站起来,凑近点,这个是??倒,墓碑!!我跑到人家坟上来挖了!转眼一看四周,黑黑的,斋堂的人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(其实是我自己跑得太远了)昏黑的森林中,就我一个人独自站在一座孤坟面前,顿时觉得有点胆虚,赶快把挖开的土填上,对坟里的主人说,你住这里也勉强算是庙里的常住啦,一定也常去庙里听经,我们也是自己人了,我这也是给庙里干活,挖错了,不好意思,别怪别怪。说完转身,匆忙跑了。一气跑回到斋堂门口,灯亮着,大家都在里面,顿时生起一种回家的感觉,靠,这帮家伙,走了都不叫我一声,就留我一个……
    第二天的黄精粥果然大受欢迎,吃起来又香,还能补身体,实在是好东西呀,至于野菜,就留给那些爱吃的人吧,我喝粥就好了……
 
    今天加班加到比较晚,就写几个听来的小故事吧。
    来来往往的,庙里常有一些云游挂单的比丘。有住几天的,有住一周的,真正留下来常住的却是不多。
    这天又碰到个挂单的师父,这师父长得和和气气的,非常斯文,见了我也是笑笑的打招呼。正好难得清闲,于是找个地方坐下,和师父聊起天来。日正当午,松树阴下,一僧一俗,盘膝对坐,相谈甚欢,山风袭袭,衣襟飘动,所缺的只是一壶清茶而已。
    这位师父是在内蒙出的家,很是推崇宣化上人,说起来这还有一段原因的。
    师父出家的庙里有一对师兄弟,修行很精进,也很刻苦。这对师兄弟听说了宣化上人的故事及万佛城的家风后,十分敬仰,发愿要到万佛城去跟随宣化上人修行。可是,他们只是一个小寺院的出家人而已,要怎么才能去到远在美国的万佛城呢?两师兄弟分别想办法了。师兄说,经上说了,念大悲咒可以满人的愿望,我现在就专念大悲咒,一定要实现去万佛城的愿。师弟说,宣化上人说了,谁想做他弟子,只要给他照片磕一万个头就可以了,那我就努力给上人照片磕头,求上人接我去万佛城。于是,两师兄弟分别按自己的方法开始做了。
 
    大概一年多吧,师兄莫名其妙的接到一封美国万佛城来的邀请函,就这样,师兄去了万佛城。而师弟着急了,看师兄都已经去到上人身边了,看来自己的心还不够呀,于是师弟更加努力的拜。一天中午,师弟在大殿里,忽然看见宣化上人走了进来,上人看见他,问了一句,就是你吧?师弟没反映过来,上人已经走了。等醒悟过来,师弟后悔不已,我刚才怎么不求上人让我去万佛城呢!几天后,万佛城邀请师弟的函件也到了,于是,这对师兄弟都一起去到了上人身边。
    因了这个原因,这师父庙里的人都十分推崇宣化上人。听了挂单师父的故事,我忽的记起了妙祥师父出家的故事,也有相似之处。
 
    师父出家前在医院工作,家庭收入各方面都还不错,那时候师父虽然学佛,但却没想过出家。一天有个女居士路上碰到师父,忽然问了一句,你学佛满不错的,准备什么时候出家呀?师父自己说,当时他还有点不高兴,好好的问什么出家,于是就随口答道,如果宣化上人收我做徒弟,那我就出家。过后可能师父自己都忘了这事,万佛城的信来了,宣化上人写的,上人在信里说,你出家,我收你做徒弟。这下师父没办法了,要守五戒呀,不能妄语,于是师父因了这个因缘出了家,做了上人的徒弟。
    如此看来,高僧都是时刻在观察着法界中的有缘众生呀,想想也是,不要怪没好师父教你,那是你还没达到好徒弟的标准呀。
    闲话过后,两人相对无语,默默的看着山色。早春阳光下的山,透着一股嫩嫩的新绿,宁静而温暖,有点象我现在的心境,静静的而又若有所思。
    小时候很喜欢看神话故事,那时候电视里放八仙实在是让我激动了好长一段时间,每集不落的接着看,直到演完还意犹未尽。看过后对里面吕洞宾、韩湘子特别喜欢。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首据说是吕洞宾写的诗,“朝游北海暮苍梧,袖里青蛇胆气粗。三醉岳阳人不识,朗吟飞过洞庭湖。” 于是很自然的背了下来。直到后来长大了,每当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峰或波涛浩淼的水泊,总是想起这首诗,然后想象着一席青裳的道人,背负长剑,衣襟飘飘,在云雾中负手飞过的那份逍遥。或者想象着韩湘子,横举长笛,临风而立,低首轻按的那种自在。
    虽然古人一直说僧道僧道,好象僧应该是在道的前面,但我一直对僧没有什么太多认识和了解。那时的我,不喜欢僧人剃了光头,喜欢道人高冠长须,飘飘若仙的样子。私下认为道士要比和尚逍遥,潇洒。那时候也总找一些道家的书来读,什么老子、庄子、周易等等,虽然看不太懂,却很喜欢庄子里的逍遥境界。
    及到后来,偶然的看到禅宗的一些典故,才发现,原来佛家还有这样的机锋和智慧,这样的辩才和自在,深感兴趣,这才开始接触佛教的经典。也恰是因缘,我这等爱胡思乱想,不爱服人的人,第一本开始看的就是楞严经。原经文实在是太深,我才看了一小段就觉得没法看下去了,实在是看不明白。于是在网上找来了注解,宣化上人的楞严经浅释,当然,那时候也不知道宣化上人是何许人也。
    细细的看下来,才看到世尊向阿难七处征心,就觉得越看越糊涂,越看越迷惑。以往所认为的一切,在这里都被否定了,这个不是心,那个不是心,这个不是我,那个不是我,那么,我是谁?心在哪里?我是真的害怕了,和经里的阿难一样的惶恐了,我要是没了,谁来修行?道家那些炉鼎宅女,婴儿又是些什么?成佛成仙的又是谁?于是,多年建立起来的观念被瞬间摧毁了。我急急的往下看,却又不敢看得太快,生怕会漏过什么。一直的看到世尊向阿难开示出了真实之意时,心头仿佛猛的开朗,啊,原来是这么回事,我好象有一点明白了。也是自此次以后,我深深的相信了,诸经典中,再也没有比佛经说得更透彻的了,也真实体会到,自从一看楞严后,不读人间糟粕书。也明白了,为什么典故里黄龙禅师要骂吕洞宾守尸鬼,当时也自以为明白了黄龙禅师问吕洞宾“半升傥内煮江山,一粒沙里看世界”这句话的意思。
    从此以后,凭着读过的几个禅宗典故,看过的半部楞严经,就开始冒充佛法达人向人炫耀佛法,看这个也不对,看那个也是愚痴,谈起来是天花乱坠,口沫横飞,不把人说服了誓不罢休,颇觉得自己有种冷眼观众生的感觉。那时候认为,庙里的僧人嘛,有我懂得多吗?直到一天真正碰到事情的时候,才发现,我的佛法在哪里?为什么好象对我没起到作用?才想起一个大德说过的一句话,学佛,要得到真实的受用,要真能改变自己的身和心,这个才是真的有效果。看看自己,贪嗔痴一点不少,比起以前还多了个慢心,真正不如普通人了。
    及到了大悲寺,也没人和你谈玄说怪,就是每天老老实实干活听话。巨大的落差让我有一段时间非常的不解,没太多时间看经书,很少说法,就每天这样的干活再干活,这个算是学佛修行吗?我和外面的民工到底有什么区别呢?民工还能吃个饱睡个好,这个还不如民工呢。这样的想法让我迷惑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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